城墟第21章 余震

苏禾那个电话像块巨石砸进林野死水般的心潭搅得天翻地覆。

挂了电话后他在那砖垛后面站了足有十几分钟直到腿麻了才挪动脚步。

通了？陈其庸倒了？追查撤了？ 这几个词在他脑子里来回碰撞嗡嗡作响。

狂喜像是试图冲破冻土的春芽刚冒个头就被更厚实的冰层——怀疑给死死压住。

他林野能在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世界里活下来靠的就是从不轻易相信任何“好消息”。

多少血淋淋的教训告诉他希望后面往往跟着更深的陷阱。

苏禾……她的话能信几分？她说是找了私家侦探才找到这个号码。

私家侦探有那么大本事？还是说这本身就是一个精心设计的局利用苏禾这个他或许还存在一丝旧情的“软肋”来引他出洞？ 万一这是真的呢？ 这个念头又顽强地钻出来。

如果是真的那他就不用再像老鼠一样东躲西藏不用再顶着假名字在泥潭里打滚不用再时刻担心脑后袭来的冷枪…… 两种念头在他脑子里激烈厮杀让他坐立不安。

他需要验证必须验证！ 他第一次主动离开了沙石场那片封闭的天地去了镇上。

他找到镇上唯一一家看起来正规点的网吧环境嘈杂烟雾缭绕。

他开了台最角落的机器手指有些发抖地打开了浏览器。

搜索“梁弘远 案 判决”“陈其庸 落马”。

网络不算快页面加载的每一秒都像拉长的橡皮筋。

终于几条来自官方媒体的简讯弹了出来。

虽然用语谨慎篇幅不长但关键信息都对得上！梁弘远团伙主要成员被提起公诉案件涉及多名公职人员……陈其庸的名字赫然出现在某个相关企业的通报里用了“涉嫌重大经济犯罪已被控制”的字眼！ 是真的！苏禾没有骗他！ 巨大的冲击让他一阵眩晕他靠在脏兮兮的电脑椅上大口喘着气。

网吧里劣质烟草和泡面的味道混在一起熏得他眼睛发涩。

他自由了？ 他真的……自由了？ 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巨大解脱感和强烈不真实感的情绪像海啸一样淹没了他。

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疼痛来确认这不是梦。

可紧接着一种更深的茫然席卷而来。

就算追查撤了他就能变回“林野”了吗？那个双手沾满血腥和铜臭的“林野”还有回去的必要吗？回去又能做什么？ 沙石场的机器声仿佛还在耳边轰鸣工人们麻木又刁滑的脸在眼前晃动。

他已经习惯了这种粗糙、简单、甚至肮脏但却无比“真实”的底层生活。

回去？回到那个光鲜亮丽却也吃人不吐骨头的名利场？ 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那个心力也不知道那个世界还愿不愿意接纳他这样一个“洗白”的异类。

他在网吧里坐了很久直到网管过来提醒时间到了。

他浑浑噩噩地走出来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

他站在尘土飞扬的街头看着来往的行人和车辆第一次感到所谓的“自由”原来也如此沉重如此……让人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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