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雨早已停了可空气里还悬着湿意像一层看不见的纱裹住朱雀门下这条窄窄的巷子。
阿共站在社区值班室的窗前手里捏着那张从抽屉深处翻出来的泛黄纸条。
字迹很轻像是写得犹豫又像是怕被谁看见——“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了请用井水泡一杯凉咖啡——他会回来听。
” 她的指尖微微发颤。
雁子走了快三个月了。
没有遗言没有告别只留下一柜整整齐齐的居民档案、一本写满琐碎事项的日程本和这张藏在抽屉缝里的纸条。
当时谁也没在意以为是她哪次加班时随手记下的备忘。
可现在它躺在掌心像一块烧红的铁。
她记得那天清晨雁子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出门背影挺直脚步不疾不徐。
她说要去回民街那边核对独居老人的信息顺路看看老启新贴的轮值表。
可她没回来。
监控查不到踪迹手机定位停在城墙根第三口井旁再往后信号断了人也断了。
那时大家都说雁子太累了也许悄悄走了去治病去休息去一个没人认识她的地方重新开始。
可这张纸条……不是告别是预告。
阿共深吸一口气转身拉开保温杯盖将昨夜从小映守的那口古井里打来的水缓缓倒进杯中。
水清得能照见人脸水面晃动时竟泛出一丝极淡的青金色光泽。
她撕开一包速溶咖啡粉末落入水中未搅动任其自行溶解。
然后她把杯子放在窗台上静静等着它变凉。
阳光斜斜地切过墙面影子一寸寸挪移。
保温杯外壁凝起细小水珠杯内温度一点点沉下去像某种仪式的倒计时。
与此同时老启拄着竹杖背着那只磨得发亮的帆布包缓步穿过西槐巷。
他怀里抱着一本刚装订好的册子封皮无字只有两道交错的刻痕——一道如笔锋行书一道似酒液倾流。
《双心志·第二章》。
他在百年古槐下驻足树皮皲裂如史卷风吹不动鸟鸣不扰。
他蹲下身从包里取出陶匣将书页小心放入其中再埋入树根旁松软的泥土。
“城有双心一为记一为听。
”他低声念道“记者无形听者无名。
然每逢清明雨后井水泛青金居民言:‘有织网者有守灯者。
’” 话音落下的瞬间古槐树皮忽然轻微震颤像是被什么从内里唤醒。
两行字缓缓浮现: 一行清瘦工整右撇带弧——“谢谢你还记得”。
另一行则是由无数细密符号构成的图案:调酒术语、温度刻度、心跳曲线交织成图最终收束于一杯倾斜的咖啡轮廓蒸汽断线冷意透骨——末尾缀着四个小字:“情绪配方:城本身。
” 老启望着那行符号久久未语。
他忽然笑了眼角皱纹堆叠如河床干涸的痕迹。
“原来你早就懂了”他说“不是你在记录这座城是城把你留了下来。
” 而此刻在消防站外的地窖入口大熄正蹲在地上眉头紧锁。
地面上那圈锈线——那是三年前雁子亲自划定的“双心守护区”边界标记——正在微微摆动像蛇在梦中游走。
更奇怪的是整条街的蓝花一夜之间全开了花瓣上凝着露却无风自动。
他沉默着打开随身水壶倒出半杯凉透的咖啡。
黑色液体静静卧在壶口映出头顶灰蓝的天光也映出一个模糊的人影——李咖啡坐在老酒馆吧台后的样子低着头手指无意识摩挲着空酒杯。
大熄喉咙动了动。
他知道这不可能是幻觉。
过去半个月十七口井陆续传出声音有人听见雁子念公约有人梦见她在雨里奔跑还有孩子说半夜听见窗外有人哼《城根谣》调子荒腔走板却是李咖啡独有的嗓音。
他把水壶轻轻放下让咖啡淌出一点渗进地窖石缝。
“你听全城”他声音低哑“也歇一会儿。
” 话音落下整条街的锈线同时轻震蓝花齐齐扬起花蕊仿佛回应。
远处一只铜丝在风中微晃尚未成型却隐约可见雁的形状。
而在所有人不知情的角落那杯窗台上的凉咖啡正悄然起变化——表面浮光一闪一圈涟漪自中心荡开无声无息却让整条巷子的井盖都震了一瞬。
仿佛有什么正从地底苏醒。
铜丝在小织掌心微微发烫像一缕被风卷起的旧日回音。
她蹲在窗台下指尖颤抖地将最后一道弯折成雁颈的弧度——那是一只不完美的雁羽翼歪斜尾羽短了一截可它偏偏有了重量沉得几乎压进她的呼吸里。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非做不可只记得昨夜梦中有人站在井底仰头望她影子模糊声音却清晰:“编一只吧往水里放。
”不是命令也不是请求而像一种命运的托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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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地址雁过留声时咖啡未温第416章 最后一杯凉咖啡来源 http://www.gg-cl.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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