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测仪的绿色波纹像被风吹皱的湖面在雁子太阳穴下轻轻震颤。
阿盾的声音裹着槐花香钻进她耳朵:试着把锈斑当成一片云你不用推开它只需要站在风里。
雁子闭着的眼皮动了动。
从前那些记忆总像生了倒刺的铁丝她越想绕开越被勒得生疼——比如李咖啡说我最讨厌计划时皱起的眉峰比如暴雨夜他没回的那句我在山脚下等你比如他调的第一杯酒洒在她社区工作笔记上晕开的蓝墨水像块永远擦不干净的疤。
可此刻她没躲反而迎了上去。
来了。
她轻声说。
阿盾的手指在仪器上顿住。
脑电屏上的波纹突然翻涌成浪那是记忆碎片在剧烈碰撞的信号。
雁子的睫毛沾了层薄汗却仍在笑:妈妈化疗那天的消毒水味...原来走廊尽头有株绿萝我以前只记得瓷砖凉没看见它的叶子是圆的。
仪器地轻响波纹里浮出淡金色光斑。
阿盾的呼吸放得更轻——这是记忆从创伤型存储情感型回溯的标志。
李咖啡。
雁子的唇瓣动了动声音细得像游丝。
波纹骤然大震无数暗褐色斑点蜂拥而至那是被她反复咀嚼的缺点清单:他总把钥匙忘在吧台他讨厌吃香菜却总记不住她碗里要躲放他说我们这样挺好时眼神飘向窗外的城墙。
可这一次雁子没让这些斑点扎根。
她望着那些锈斑突然轻轻叹气:你递温咖啡的样子...手是不是被马克杯烫红了? 暗斑剧烈颤抖像被风吹散的煤灰。
底下浮出暖黄的记忆:深秋的城墙根李咖啡举着马克杯追上来雾气糊住他的眼镜片他说社区工作者手凉得喝温的杯壁上还留着他掌心的温度。
我不再记你所有缺点。
雁子的眼泪滑进鬓角只记你递来的那杯温咖啡。
监测仪发出绵长的蜂鸣。
阿盾凑近屏幕看见那些纠缠了雁子二十八年的记忆链正像老城墙脱落的砖皮般簌簌落下。
雁子睁开眼阳光透过梧桐叶在她脸上投下碎金她转了转头忽然笑出声:阿盾我脑子轻了。
阿盾摘下她太阳穴上的电极片指尖触到她皮肤时微微发烫——那是鲜活的、带着温度的热不是从前那种紧绷的烫。
去看看他吧。
阿盾收拾仪器的手顿了顿有些记忆需要两个人一起晒晒太阳。
老酒馆的木门一声被推开时李咖啡正在擦吧台。
铜制调酒杯在他掌心转了个圈映出小忆苍白的脸。
我想喝一杯记得初恋小忆的指甲掐进掌心他叫周明高二那年在操场给我折过纸飞机后来...后来协会的人说要帮我忘记。
李咖啡的手指在摇酒器上停住。
三个月前他调情绪特调时总像在解一道数学题:难过=威士忌+柠檬开心=金酒+橘子精准得像台机器。
可面对雁子时所有公式都成了乱码——直到那天在积水巷他看见雁子的眼泪落进自己手心突然懂了奶奶说的酒要顺着人心走不是顺着情绪的形状是顺着情绪的纹路。
闭着眼喝。
他轻声说。
龙舌兰、接骨木糖浆、一小滴橙花水。
李咖啡的手没再像从前那样刻意控制摇晃的节奏他让手腕跟着心跳摆动让酒液自己决定融合的顺序。
当酒液注入杯中的刹那空气里浮起若有若无的旋律——是《童年》的口哨调带着破音像少年人藏在课本下的秘密。
小忆的眼泪地砸进酒里。
是他。
她吸着鼻子笑他总说自己五音不全可每次给我折纸飞机都要哼这个。
李咖啡望着杯壁上的水珠忽然明白:不是他的技能对雁子失效是他从前太想调出正确的味道反而堵住了心的耳朵。
就像雁子的过目不忘从不是为了束缚是她太怕重要的人像母亲的药瓶、像奶奶的酒谱、像他从记忆里漏出去。
社区广场的大屏亮起时阿光正咬着铅笔调整投影角度。
李咖啡端着新调的经过屏幕里突然炸开一片星河——是积水巷那天的倒影张奶奶唱秦腔的皱脸老泉抹眼泪的袖口周知远扔进水里的工牌。
爷爷! 你看你看!扎羊角辫的小孙女拽着退休老教师的衣角这是你在城墙根教我们背《千字文》那天风把你的蓝布衫吹起来了! 老教师的眼镜片蒙上雾气:我以为你们早忘了。
没忘!旁边抱孩子的小媳妇接口我记着张奶奶唱秦腔记着老泉叔系鞋带的样子记着...记着我们一起哭一起笑的日子。
不知谁起的头有人从兜里摸出红布条系在城墙砖缝里。
我记得别忘了歪歪扭扭的字被风掀起一角像在和路过的云说话。
小讯扛着改装的信号塔跑过来金属支架上缠着一圈圈红绳:阿光姐这个当记忆接收器行不行? 风一吹就响像在喊大家听有人记得你 雁子是在山脚下的老槐树下撕开笔记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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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地址雁过留声时咖啡未温第237章 我们只是重新活了一遍来源 http://www.gg-cl.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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