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岭南花林诡事录第27章 归途新生与暗影

第一节:余烬中的微光 夜浓得像一碗化不开的墨。

曾经生机盎然、庇护着黑山寨的神木山谷此刻死寂得如同巨大的坟墓。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杂着焦糊、腐朽与生命凋零的奇异气味吸入肺中带着刺骨的寒意。

这气味并非单一而是层次分明如同地狱的交响。

初闻是草木被烈焰吞噬后留下的焦炭味辛辣而呛人仿佛神木临终前痛苦的嘶吼仍在空气中震颤;紧接着是雨后积压的落叶与倒伏的菌菇在湿冷中加速腐败的腥甜那是生命被剥夺后肉体回归尘土的必然过程;而在这之上最令人心悸的是一种无法名状的“凋零”之气它无形无质却像最细的冰针穿透一切直抵灵魂深处那是生命本源被抽干后世界本身散发出的虚无与空洞。

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一把冰冷的灰烬让人的血液都为之凝固。

遮天蔽日的华盖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数光秃秃、扭曲的黑色枝杈它们如同一群在绝望中伸向天空的枯瘦手臂无声地控诉着天地的无情。

这些枝杈不再是生命的延伸而成了一座座狰狞的雕塑。

有的粗如巨蟒在空中盘结出痛苦的旋涡;有的细如鬼爪仿佛要撕裂那片冷漠的夜幕。

它们的表皮彻底干裂卷曲起来露出内里深褐色的木质像是被烈火炙烤后又经寒冰冻结的尸体。

月光下这些枝杈的轮廓显得格外锋利每一道转折都充满了暴戾与不甘它们不再是向天空祈求雨露而是在向苍天发出最沉寂、最决绝的诅咒。

惨白的月光穿过这凄凉的骨架在满地狼藉的落叶与焦土上投下斑驳破碎的影子仿佛大地破碎的灵魂。

月光不再是温柔的纱幔而成了一把冷酷的手术刀精准地剖开山谷的伤口。

那些影子不再是树影的简单投射它们是破碎的、扭曲的、毫无逻辑的。

一片枯叶的影子在焦土上被拉得细长如蛇;一根断枝的影子横亘在巨石上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

无数破碎的影子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巨大的、支离破碎的抽象画而这幅画的主题就是“死亡”。

大地仿佛失去了完整的魂魄它的灵魂被那场灾难震成了无数碎片散落在这片它曾经滋养的土地上每一片阴影都是它无声的呜咽。

风在山谷间穿行不再有往日林海的涛声只剩下呜咽般的低吟卷起地上的灰烬拂过每一张写满悲怆的脸。

这风失去了在万顷碧波中嬉戏的伙伴只能在空洞的枝杈间孤独地徘徊。

它吹过带起的不是沙沙的叶语而是“呜——呜——”的鬼魅之音像是无数亡魂在谷底齐声哭泣。

风是冰冷的它卷起神木燃烧后留下的、尚有余温的灰烬将它们扬向空中又让它们纷纷扬扬地落下像一场迟来的、黑色的雪。

这些灰烬落在人们的发间、肩上带着最后的余温像是一个垂死之人最后的触摸冰冷而又令人心碎。

它们拂过每一张写满悲怆的脸带不走泪水却让那份刻骨的悲伤更加清晰、更加沉重。

整个山谷就在这无声的控诉、破碎的灵魂和呜咽的风声中彻底沉沦为一座纪念着逝去天堂的、巨大而华丽的坟墓。

没有人说话。

悲伤是如此沉重以至于压垮了言语的能力。

族人们三三两两地或坐或跪仰望着那座彻底失去生机的神木。

泪水早已流干只剩下空洞的、麻木的凝视。

这不仅仅是一棵树的死亡这是他们信仰的崩塌是他们精神世界的支柱被连根拔起。

从出生起神木的呼吸就是他们的呼吸神木的脉搏就是山寨的心跳。

如今心跳停止了。

岩叔这个如山岳般坚不可摧的汉子此刻也红了眼眶。

他单膝跪在神木巨大的根部旁粗粝如岩石的手掌深深插入冰冷坚硬的泥土中仿佛想从这片已经死去的土地里汲取一丝往日的力量。

他的肩膀在微微颤抖那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一种无能为力的巨大悲恸。

他一生都在守护神木守护山寨可到头来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化为灰烬。

桑伯山寨最年长的智者老泪纵横浑浊的泪水在他沟壑纵横的脸上冲刷出两道湿痕。

他向着神木枯萎的方向一次又一次地深深伏拜口中用古老的音节念诵着无人能懂的送别祷文。

那不是祈求而是纯粹的告别是晚辈对逝去先祖最崇高的敬意与哀思。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仪式感仿佛在为黑山寨一个伟大的时代举行最后的葬礼。

绝望如同冰冷的海水一寸寸漫过每个人的心田要将他们最后一点火苗也彻底浇灭。

然而就在这片无边无际的绝望余烬之中一点微光顽强地、固执地亮了起来。

那光芒并不耀眼却拥有着穿透一切阴霾的温暖。

它来自阿树高高托举于胸前的“伴生之心”。

阿树的身体早已疲惫到了极限每一块肌肉都在尖叫每一处伤口都在隐隐作痛。

但他挺直的脊梁却像一杆插入地心的标枪未曾有丝毫弯曲。

他的目光沉静如水倒映着手中那颗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光球。

光球表面流光溢彩仿佛有生命在其中缓缓流淌而它那平稳而有力的搏动声——“咚……咚……咚……”在这死寂的山谷中如同来自远古洪荒的战鼓清晰地敲打在每一个人的心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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