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岭南花林诡事录第2章 勘验与心证

第一节:院中棋局 省城的深秋带着一种与山林截然不同的萧瑟。

风从高墙外吹来卷起几片枯黄的梧桐叶打着旋儿落在青石板铺就的院落里发出沙沙的轻响。

这声音在阿木听来比黑山寨最寂静的深夜还要空旷。

他已在这座被称作“别院”的精致囚笼里度过了数十个日夜。

院墙很高是那种只有官宦人家才用得起的、打磨得光滑如镜的青砖上面还覆着一层薄薄的、带着寒意的霜。

院中有一棵虬枝盘结的老槐树树下有一张石桌两张石凳。

这便是他全部的世界。

偶尔他会抬头望天天空被高墙切割成一块规整的、冰冷的蓝色像一块被囚禁的玉。

他怀念黑山寨那无边无际、风云变幻的天空怀念山风拂过面颊时带来的泥土与草木的芬芳怀念夜晚能听到的万籁俱寂与虫鸣鸟啼。

在这里只有死寂。

以及每日准时而至的、脚步声沉重的仆役。

那仆役是个五十多岁的汉子面无表情如同一个提线木偶。

他送来一日三餐收拾碗筷从不多说一句话眼神也总是垂着仿佛阿木是院中那棵不会说话的老槐树。

阿木曾试图与他搭话得到的只是沉默和更快的动作。

他明白这是规矩是权力无声的宣告。

他不是客人而是被看管的“物”。

除了仆役还有看守。

他们不常露面但阿木能感觉到他们的存在。

那是一种如同毒蛇般冰冷、黏腻的视线从院墙的某个了望口从不远处的门房里时时刻刻地投注在他身上。

这视线让他浑身不自在像被无数根无形的针扎着。

他曾是山林中最敏锐的猎手是追踪与反追踪的大师如今却成了笼中鸟一举一动都在他人的监视之下。

这种无力感比任何酷刑都更折磨人。

为了抵御这种令人窒息的煎熬阿木将大部分时间都投入到了打坐冥想之中。

他盘膝坐在冰冷的石凳上闭上双眼努力屏蔽外界的干扰将心神沉入体内。

他小心翼翼地探出精神触角借助那枚贴身藏着的、已经微微泛黄的叶符试图跨越数百里的山河去触摸遥远黑风涧深处那沉睡的“石灵”。

那联系是他与家乡唯一的、也是最脆弱的纽带。

它像一根在狂风中飘摇的蛛丝时断时续。

大多数时候他只能接收到一些混乱、模糊的情绪碎片——那是“石灵”被惊扰后的焦躁是对矿脉被破坏的愤怒是对周围大军的本能敌意。

这些负面情绪如同潮水般涌来冲击着阿木的心神让他时常在冥想中惊醒额上渗出冷汗。

他知道寨子虽然暂时因为他的“投诚”而免于刀兵之灾但依旧被数万官军围得水泄不通。

那是一种高压之下的平静如同火山口上的一层薄冰随时可能因为一丝微小的震动而轰然碎裂。

每一次感受到“石灵”的怒意他的心就跟着揪紧一分巴叔、岩哥、老祭司……寨中所有人的面孔都会在他脑海中浮现让他忧心如焚。

刘师爷就是在这时出现的。

他总是在午后阳光最斜、院中光影最长的时候到来。

他穿着一身熨帖的灰色长衫步履从容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只是一个前来拜访老友的闲人。

但阿木知道这笑容背后是深不见底的城府和算计。

起初刘师爷并非独自前来。

他有时会带着一两个穿着官服的师爷或是穿着短打、手提工具箱的工匠。

他们围着阿木问题连珠炮似的抛出。

“阿木小哥你所说的矿脉走向具体是东南偏南十五度还是正南偏东十度?这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啊。

”一个戴着圆框眼镜的师爷拿着纸笔神情严肃地追问。

“你说核心区有‘地脉能量’可否具体描述一下?是热是冷是风还是某种……震动?”一个面容精瘦的老工匠眯着眼睛眼神里充满了探究与怀疑。

“你当初是如何感知到的?是靠祖传的秘法还是偶然的发现?可有典籍记载或是口诀传承?”另一个问题则试图挖掘他话语的“合法性”和“权威性”。

这些问题刁钻而具体充满了技术性的细节。

阿木知道他们是在交叉验证是在用他们熟悉的、逻辑严密的方式去审视一个来自山野的、充满神秘色彩的“谎言”。

他必须小心应对。

他谨记老祭司的教诲也从未忘记在地底深处那股磅礴到让他灵魂都为之颤栗的古老力量。

他的回答始终围绕着一个核心——真实与敬畏。

他描述矿脉的走向精确到他能回忆起的每一个山脊、每一道溪流作为参照物。

他解释“地脉能量”用的是最质朴的比喻:“就像一头沉睡的巨兽它的呼吸是风它的体温是地热它的心跳就是大地的震动。

我们挖矿就像在它身上拔毛它或许不醒。

但若是要挖它的心脏它必然会醒会发怒。

”他强调自己的感知源于祭司的传承和对大山的敬畏而非什么可以随意传授的“技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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