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九一行人挤在一起贴着墙根一路躲着人走悄然潜入中国沟。
这片建立在沼泽地上的聚居地比往日更加寂静连狗吠声都稀落得可怜仿佛连畜生都学会了噤声。
低矮的棚屋在太阳下投出歪斜的影子像是被压弯的脊梁摇摇欲坠。
空气中弥漫着煤灰和腌菜的酸腐味偶尔传来几声压抑的咳嗽又迅速被阴影吞没像是连痛苦都不敢张扬。
“这地方怎么这么臭……”小顺子捂着鼻子踢开一只死老鼠。
他还没来过中国沟不像老李头、林阿生早就见怪不怪。
这里的破败和萧瑟早就在他们第一次踏入时就击碎了所有幻想。
铁路完工后每过上一日这里的气氛就多压抑上一分。
陈九没说话。
他盯着窝棚间那些佝偻的背影。
有人正用铁皮桶接屋檐滴落的雨水有人把破布条缠在黑黢黢的脚上。
所有人的眼睛都低垂着仿佛连抬头看一眼陌生人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他们这一群人灰头土脸看上去就像是营地新解散的失业华工没人会多看一眼。
中国沟就是这样每天有人来每天也有人走。
陈九打了个手势众人分散隐入一条窄路。
他选了一间半塌的棚屋屋顶的茅草早已被风雨掀开大半但胜在位置偏僻。
王崇和试着推门结果根本就没锁。
阿吉持枪警戒其余人鱼贯而入。
屋内积了厚厚一层灰墙角堆着发霉的稻草显然已废弃多时。
“李伯阿生去探探风声。
”陈九压低嗓音从怀里摸出几枚银币塞过去“买点吃食顺便问问最近出了什么事。
”老李头点点头拉着林阿生钻出棚屋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巷口。
约莫一个时辰后老李头带着一包冷硬的玉米饼回来脸色阴沉得像糊了层锅灰。
林阿生跟在他身后手指死死攥着衣角指节发白。
“九爷……”老李头哑着嗓子胡须颤了颤“前两天出事了。
” 原来就在陈九他们离开后第三天一个叫阿旺的华工突然带着两名平克顿侦探闯进中国沟。
那阿旺本是洗衣铺的帮工因欠了赌债被侦探社收买领着洋人挨家搜查“暴乱分子”。
新成立的保善队闻讯赶来阻拦却被侦探当街开枪打死两人。
鲜血喷溅在土墙上时围观的华人如鸟兽散连尸首都无人敢收。
“保善队剩下的人……跑了。
”老李头喉结滚动“那之后又走了几十户凑钱搭火车去了金山。
如今沟里剩下的不是老弱病残就是没路费的苦哈哈。
” 阿吉猛地捶向土墙簌簌落下的灰土迷了他的眼:“冚家铲!软骨头!十几杆枪白给了!” “收声!” 陈九按住他的肩膀目光扫过角落里跟着他们来这的营地华工们。
他们佝偻的背影像极了当年械斗时躲进祠堂的乡亲。
宁可被全族人戳脊梁骨也不愿丢了性命。
“不是骨头软。
”陈九的声音很轻吐字却清晰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是没人肯为他们出头没人教过他们怎么挺直腰杆。
” “如今都活唔起点同人讲骨气?” 他的心里翻涌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苦涩。
他本以为杀了协义堂的人留下枪就能让中国沟的乡亲们硬气起来。
可现在看来他错了。
“你忘了咱们杀掉的协义堂的人如何做的?成日想喝自己人的血点叫人团结得起来?” 他吐出这句话明明是自己说的可是却像刀子一样扎进心里。
他太急了手段也太急失去了分寸反而让无辜者流血。
那些保善队的汉子或许本来只是想讨口饭吃活个人样。
结果却因为他的“善心”白白送了命。
还是他太嫩了。
有人开口劝慰却被他制止。
他的眼睛微微发红像是被火燎过又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刺痛。
这里应该已经被盯上了。
他心想估计他们这一行近三十人根本瞒不过有心人的眼睛。
平克顿的猎犬……好快比他想象的快太多。
是哪里出了问题?是有人出卖了他们?还是他们进城时就被盯上了? 他的思绪翻涌自责、愤怒、懊悔像潮水一样冲刷着他的理智。
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感觉不到疼。
王崇和抽出马刀在鞋底蹭了蹭刀刃映出他阴鸷的眉眼:“我带几个兄弟去摸平克顿的窝天亮前割了那两条洋狗的喉咙。
” 几个捕鲸厂的汉子立刻攥紧了枪。
“不行。
”陈九摇头“杀了这两个明天会来二十个。
咱们能杀多少?”他走到破门前看着门前的泥泞像是看着一条无法跨越的深渊。
他想起梁伯的话:“杀人容易诛心难。
” 中国沟的华人被鞭打得太久骤然给枪反倒成了催命符。
那些逃去金山的人何尝不是另一种绝望的反抗?只是这反抗如风中残烛终究照不亮漫漫长夜。
“时间太短是我害了他们……”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本文地址九两金第21章 搜身来源 http://www.gg-cl.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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